從台灣經曼谷轉機回南非的途中,曼谷飛往約翰尼斯堡的班機延誤了。同班機有另外九名也是從台灣出發的乘客,只有我會講英文跟泰語,他們因為語言不通,全都像是水蛭緊緊黏住我,有一個聽覺障礙的25歲青年阿文,他是長得一表人才,但我被其他八隻水蛭纏住,阿文說的話我也不是聽得很懂,我跟他沒太多交集。一開始我不知道他聽力有問題,集合時,他最後一個到,我還有點不爽他哩!
我在飯店幫忙分配完住宿後,他怯生生的對我說:他聽力有障礙,擔心聽不到 Morning call 的聲音睡過頭,是否可以明天一早05:00到他住的1248房叫醒他,他給我一張他的房卡。
在曼谷那一晚,我整夜沒有睡。早上我叫醒他後,我一個人到餐廳用餐,他隨後到,很識相的坐我旁邊桌,不敢要求跟我同桌。
我並不討厭他,他講話我是真的聽不大懂,我得一再重複問他說什麼,我怕會傷到他的自尊心,所以不大搭理他,並非我排斥殘障者。
用完餐後,我請侍者過來幫我加熱咖啡。阿文也想喝咖啡,但他口齒不清的言語,對方根本聽不懂。
看他無助的表情,自卑的眼神。突然間,我好同情他!我幫他叫了咖啡,陪了他聊了一會。他說:兩歲半時,因為感冒,密醫注射過量的藥劑導致失聰,現在就算是用助聽器,也只能聽到微弱的聲音,他大多是靠讀唇語跟別人溝通。其實他聽不清楚我說話的聲音,多是讀我的唇語。他從政大畢業後,到美國語言障礙學校就讀兩年,認識了一個同樣有聽覺障礙的南非白人學生,這一次就是要到他家作客。他們彼此是用手語溝通。
他告訴我,手語有差別唷。台灣的手語跟美國的手語是不同的。我還不知道哩!
因為他聽力有障礙,所以無法發出正確的聲音。從小常常被譏笑,沒什麼朋友,也找不到工作。音樂,對他而言是幅沒有顏色的黑白畫面。
他隨身攜帶紙筆,昨晚抵達機場時,他就是靠著紙跟筆,寫下泰航提供的過境旅館在哪裡?問了好多人,才找到這,他最後一個到,他很介意耽誤到我們的時間。不知情的我,當時還讓他見識一下,什麼叫晚娘臉孔。
我對殘障的同胞特有愛心!知道他的故事後,我就對他特別照顧。因為其他八隻水蛭都會講台語,宣布事情時,我都是講台語。我問阿文:你聽得懂台語嗎?他搖搖頭:只聽得懂一點點。每次我宣布事情,他都得再問其他人一次。
我心中暗自想,他這樣一個人亂可憐的,我把他帶在身邊好了。我問他:你會讀唇語又聽不大懂台語對吧!他點點頭。我用唇語對他說:趕羚羊,草枝擺!他狂笑搭住我的肩說:我聽得懂髒話。
06:15 我要大家到大廳集合!之後搭乘飯店的巴士到機場M Row 報到。我們的護照昨天都扣壓在海關,取回護照後,我帶大夥到C2登機門前,告訴他們07:20登機。其中有三位要轉飛馬達加斯加,兩位要轉飛馬拉威,如果到轉機櫃臺排隊,根本排不上。我帶著他們到貴賓室,貴賓室也有電腦可以安排行程。
我是金卡,可以帶一個人進貴賓室。我帶阿文進去休息吃點心,他幫我看包包跟電腦,我到前台幫那五隻水蛭改機位。他們抵達約堡當天都接不上班機,只能請櫃臺幫他們訂好隔天的時間,到約堡後,我再幫他們處理住宿的旅館跟簽證的問題。幸運的我,陰錯陽差訂最晚一班從約堡-東倫敦,班機延誤對我一點影響都沒有。待在曼谷的五星級飯店,遠比待在約堡機場好多了。
泰航貴賓室的服務員,問我是不是導遊?我說:我才不是導遊呢,哪有帶三個去馬達加斯加,兩個去馬拉威,妳以為我會分身術呀?我是擔心他們不會講英文,幫他們翻譯罷了!我說:我可是Lopburi的Wat Pabanumpu,充滿愛心的義工唷~她們對像我這樣熱愛勞動的時代好青年,充滿著無限美好的幻想,佩服的五體投地,還盛讚我是世界人民的標竿,她們都愛我!
既然如此,幫我升頭等艙吧!
她們打電話給泰航經理,詳述我的豐功偉業,電話一端的經理,聽完後感動地落下今天入冬第一滴炙熱的青春小淚珠,欣然允若幫我升等!
耶~又免費升等囉,真棒!呵呵!我興高采烈的去告訴阿文,他強顏歡笑的說:恭喜你。我看出他心中的落寞,並非他想跟我一起,是他會擔心一個人溝通的問題,有我在他比較安心。
我內心掙扎了好久...算了!泰航的商務艙還OK啦~泰航的頭等艙我也搭過啦~心一橫!我回到泰航櫃臺,告訴她我不想升等頭等艙了,是不是可以幫我有聽覺障礙的朋友升等到商務艙?她們對我大愛的精神佩服不已,當場熱淚盈框,相擁而泣。
我喜歡看人開懷大笑,怕看到對方悲傷落淚。阿文很愛笑,隨便逗逗他,就笑得很開心。在機上時,他告訴我,這一趟行程結束後,他要開刀安裝內耳式電子助聽器,也不知道手術成效如何?開刀前鼓起勇氣到南非找同樣是殘障的朋友。我知道他會讀唇語後,我跟他交談時,我都不發出聲音,聊了好多事,很特別的感覺。
沒安全感的他緊緊地握住我的右手,才沈沈地睡著。